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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王夏

    回到刑侦大队已经是傍晚了,林诚和文洲子刚进门,就听到小A的吐槽声音,“要点东西这个费劲儿,也不知道那帮人天天干什么吃的。”

    “你不会要调721大案的资料吧?别白费力气了,不可能拿到。”林诚进门道。

    “还721大案呢。”小A忍不住埋怨道:“就一个两年前王燕春报案的档案都没调出来。”

    文洲子不客气地拍了小A一巴掌:“怎么回事儿?”

    小A叹口气:“别提了,说是超过三个月的档案都要派出所所长批准,但是他们所长去省里听汇报去了,暂时没人能管这事,让我们等等,搞错没有。我们在查案子啊,刑侦案,这是能等得了的嘛。”

    林诚摇了摇头,“他们办事效率就这样,大冬天地咱们开着窗干啥?”林诚指着办公室大敞着的窗户问。

    小A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说最近流感,让咱们每天务必开窗通风半个小时,要不然扣工资。”

    文洲子坐了下来,问:“721大案怎么了,为什么不可能调出来?”

    林诚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疲惫:“这事儿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先说点有用的吧。”

    小A点点头,“王燕春那边的资料调不出来,我只好去学校查了王夏,王夏从小品学兼优,但有些内向,没什么朋友,喜欢猫,说是两年前养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么的不养了,他有点跛脚,总是被欺负,学校里毕竟有成绩做保障,那些人多少顾及一些,但校外总有些小流氓找他麻烦,说是他以前认识一个和平中学的大哥,那人比较义气,帮他解决了挺多麻烦,不过两年前,那人因为霸凌女同学被送去了收容所,王夏之后就一直独来独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文洲子啧啧了一声,“和霸凌同学的人做朋友,看来这王夏也不怎么样。”

    “话不能这么说。”林诚正色道:“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口和心尚有距离,何况人与人,无论相貌、亲友都不应该成为我们断定一个人是好是坏的依据,尤其是我们这些做刑侦的,否则这世间岂不都是冤案了。”

    文洲子点头,“是,是,林队教训的是,是我口不择言啦。”

    “这件事着实离谱。”小A继续道:“我从他们语文老师那里拿到了王夏的一篇作文,两年前的,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王夏是这样写的。”

    小A拿出作文本来,念道:

    “我有一个遥远的梦想,

    我希望未来的某一天,

    我可以回到我出生的地方,

    去见识一下那白蛇戏过的西湖水,

    许仙扫过的雷峰塔,

    苏东坡走过的苏堤,

    疯和尚济公的灵隐寺。

    我希望我的未来可以回到那里,

    在那里工作,生活,

    在那里落叶归根。

    ……”

    小A突然停了下来,将作业文放了下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嘛?”

    文洲子扔进嘴里一个口香糖,“文笔挺好的。”

    林诚点了点桌子,“杭州?!”

    “对,杭州。王夏说杭州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用的词去不是‘去’,而是‘回’。”小A顿了半晌,翻出几张资料递给林诚和文洲子,又道:“但是,我查过王燕春和尹武的籍贯,他们都是新城汶岭县人,尹武之前倒是天南地北地倒腾过毒品,但这王燕春别说杭州,这辈子连省都没出过,更别提去那边生孩子了。”

    林诚看着那资料,皱起了眉来:“继续说。”

    “我顺着这条线索,去他家拿到了王夏的毛发,他家除了凶案现场以外,一切都保留着生活痕迹,枕头上和卫生间,都没有处理,指纹和头发都有很多,感觉凶手并没有想去消灭痕迹,不知道是来不及,还是根本就是不屑,再或者就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没留下痕迹。目前得到的样本确实只有死者和王夏两个人的,我让实验室的老师帮我做了DNA比对,结果是,他和王燕春并没有血缘关系。”

    “什么?”文洲子惊呃,“抱错了?这么狗血的?”

    小A摇摇头,“只怕不是抱错,是拐卖。”

    “我发现他不是王燕春亲生的后,就去查了王燕春的生产记录,发现没有任何记载,通过联系汶岭县那边的邻居,说大约十年前他们一家突然搬走了,好像是搬到了刘营还是孙营哪里,没人知道,为啥说是刘营和孙营呢,是因为当时有人赶集见到了她,赶集的地方有两个,就是刘营和孙营,但是时间太久了,记不住到底哪里了。只说是当时见王燕春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差点没敢认,那孩子王燕春说是不久前自己在家生的,那人还夸孩子长得快,看起来挺大,不像一般几个月孩子的大小。”

    “难道这孩子是她买的?”文洲子问。

    “不好说。尹武死了,案也结了,他当年犯的事不止贩毒,还包括贩卖人口,所以这孩子到底王燕春买的,还是她丈夫拐卖的,难有定论。”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推开门的是张军,一个精壮小伙,端着一份食盒,边吃饭边问:“林队,我晚上就去谭飞家蹲点儿了,你们吃饭吗?”

    “当然吃。”文洲子跳了起来,“你们继续聊着,我去食堂打饭给你们带过来。”文洲子风风火火地离开,带起一阵响亮的关门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文洲子对这二人有什么不满。

    门突然又被推开了,文洲子探了个头出来,“不好意思,风太大,吹上了。”话还不等说完,北方冬天的强风再次将房门吹上,又是一阵表达不满的响亮声音。

    “刚说到哪儿了?”

    “啊,拐卖。”小A继续道:“我通过孩子相貌和DNA比对,还真的在备案寻找被拐儿童的后台上找到了孩子的亲生父母,就是杭州人,基层公务员,孩子是两岁零三个月的时候在菜市场被人从小推车里抱走的,这对夫妻为了能找回孩子辞了工作,卖了房子,买了辆破车,天南地北地奔波了好些年,见人就问见没见过他家孩子,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两年前他们终于有了点线索,却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抢劫犯,死得挺惨,那劫匪至今没抓住。”

    小A叹口气,“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知道了儿子的下落,还是凑巧,但他们死的地方距离新城只有半小时的车程。”

    林诚闻言道:“王夏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小A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但我发现了另外一件事儿。”小A将王夏作文本翻到最后一页,指了指上面被圈起来的一行,道:“他不但知道他是被拐卖的,他还知道他亲生父母死了。”

    林诚看着那一串字母加数字的组合,“车牌号?!”

    小A点头,“就是他亲生父母为找他横跨了大半个中国最后死在上面的那辆车。”

    林诚翻着王夏的作业文,“所以,动机有了。”

    “很强啊,不知道王夏是怎么知道的,但他一定是发现了他不是王燕春亲生儿子这件事,还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为找自己而死。为替亲生父母报仇而杀害养母,倒是名正言顺。”

    “还有吗?”

    “有,两年前还发生了一件事。”小A从桌子的一厚摞文件中翻出一张病例,“王夏的腿,他不是天生跛脚,是两年前意外砸断的,医生说他腿有旧伤,怀疑是有人重物击打?但是他一口咬定是衣柜倒了,砸的。”

    林诚去看那病例,看见上面有一句“重物击打”的字下面被划了两道杠,但是又被划掉了,改成了被衣柜砸伤。

    “我联系了当时的医院医生,时间有点久了,医生记得不是很清,隐约有点印象,说刚开始王夏说自己是摔伤的,她看着不像,才质疑了一下,差点报了警,后来他妈妈赶来了,王夏才说实话,原来是自己在家不安分,踢球,被倒下的衣柜砸了,而且已经砸了两次,这次是疼得不得了了才说,她看得确实像是砸的,没什么问题,就把那话划了。”

    林诚低头想了一会儿,问:“王燕春会不会有家暴可能?”

    “不好说。”话说着文洲子风风火火地拿着三份盒饭赶回来了,“林队,小唯,吃饭了,咱边吃边聊。”

    小A站起来接过盒饭,脸色有些不好,“文姐,咱这称呼能不能改了,我叫小A,不叫小唯。”

    文洲子笑了笑,“知道了,狐狸精。”

    三个人吃完饭,将董冰和王燕春两个案子的细节各自推导了一遍,觉得董冰这一案的关键点在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谭飞虽然有嫌疑,但一个成年人因为两句口角杀一个孩子,动机不够成立。此时此刻,寻找到孩子或者寻找到孩子的尸身可能会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而王燕春一案现在看来确实所有的疑点都在他这个不知道是偷来的还是买来的儿子王夏身上。还有一件事很蹊跷,经法医尸检,王燕春死于外伤导致的失血,她喝下的那份农药根本不是农药,而是相当于麻醉剂。如果不是她早知道会被杀,自己喝的,那么就是凶手仁慈,既想让她死,又不想让她疼,但这感觉怎么都说不通。

    三人这一讨论竟一口气折腾了大半夜,在晨光初露的时候,张军来了电话,“林队,不好了,陈东,陈东貌似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