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舞姬
【一】
我第一次遇见那个男人，是在我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甚至不叫现在的名字。我是随行到皇宫里表演的舞姬，从小每日看着周围漂亮姐姐们跳舞，旋转，灵动的衣袖上下翻滚，点染成一幅绚丽的画。
她们每一个人都很喜欢我，倾尽所有的学识来教导我：“你会是离国有史以来最出众的舞者，林筱。”她们都这么说。
于是我每天都很努力的学习，从清晨的迷雾结成一片，到飞倦的燕子归家。从蒲公英被风吹得茫然不知所措，到最后一片叶子离开枝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旋转，弓腰，飞舞的裙摆。
我一直觉得这就是我的生活，是所有人的生活。
而他呢，却是那么的叫人意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桃花盛开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情舞剑，竟然还可以满身煞气地站在树下。难道这家伙不会被漫天纷飞的花瓣俘获吗？
“你看，那就是四皇子！”
“啧啧，你看他那鼻子，好生俊俏！”
“哎呀，你们俩别看了。看了也没有用，等会儿献舞的时候，也不会看你的。”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面前这个沉寂如死水一样的男人，就是离国的四皇子。
“林筱？你还好吗？”夏姐站在我身后问我。夏姐是舞团里最疼我的姐姐，她说我长得像她夭折的小妹妹。
“还好，夏姐。我好紧张啊，一会儿跳错了怎么办？会不会被罚？会不会把我推出去，然后打一顿吧？”我其实很紧张这次的表演，毕竟是我第一次上舞台。对于一个没有名气的舞女，是没有什么自信可言的。
“哎呀，没事的。这次是为了迎接我们离国的战神，你看，就是他！”夏姐指着对面的四皇子，“他又在边关打了胜仗呢！可厉害了！”
战神？我一听到这样的名号，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他是不是很残忍？每天都要杀人的家伙，肯定不是好人。”
“其实，他也不愿意的。”夏姐看着我。然后躬下身给我整理舞裙上的流苏。
【二】
演出就要开始了我躲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舞台后面，悄悄往外看。
坐在上首的是离国的皇帝，花白的胡须，脸上布满饱经沧桑的皱纹，一身黄色的帝袍。
坐在他下面的是祭司大人，戴着黑色的面纱，朦胧之间给人的感觉神秘至极。
之后就是四皇子，穿着黑色紧身战斗服的男人。黑头发黑衣服黑鞋子，浑身上下唯一不同颜色的，估计就只有一张脸了。
于是我扫了一眼之后就开始专心致志地看着他旁边的五皇子。五皇子倒是俊俏，就是可惜了那一双眼睛，漠然无情。
“林筱，走了。”武哥是舞团里面杰出的鼓手，所有旋律之中，他的声音是不能或缺的灵魂所在。
我又看了看舞蹈下面的人群，走向了我将要去的地方。红色的纱布将我们的四周围了起来，层层叠叠的看不起外面的模样。
“君欲守土复开疆，血犹热，志四方。”后台的哥哥们鼓起力气拼命地摇着扇子，红色的纱布开始滚动，接着，慢慢升起，就看伊人手持羽扇遮面，轻唱。
我随着前面的姐姐转身，然后将扇子举起来，露出一张精心装饰的脸。此时，背后的哥哥们又开始摇起花瓣来了。于是，漫天的桃花翩翩而至。
我转身，带动嵌满了各色玉石的裙摆，“我为君擦拭缨枪，为君披戎装。”旋转，用力地抛起手中的羽扇，这才看见上面长长的绫罗，点缀着白色的羽毛，在空中划出一道翻飞的弧线。
“我，高歌送君往，高唱。”我弓腰带动裙摆，各色的玉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映入每个人的视线。
接着，身边的姐姐们都倚着身上的绫罗，借力下了舞台，偌大的舞台上，只剩我一人。
我躬下身，露出有白色尾羽的后摆，在一片寂静中伸出了双手，在烛光的照耀下，舞动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
“听，昨夜有戎狄，寇我雁门关，攀我十丈城墙。”
“看，九州有烽火，江山千万里，烽火次第燃。”
“我，高歌送君行，掌中弓虽冷，鲜血犹是滚烫。”
“且，为君倾此杯，愿君此行归来踏凯旋。”
旋转的手腕和翻飞的裙摆，在光和影的艺术中成就一幅永恒的墨画，直到万物沉寂。
于是坐在下面的男子，永远的记住了某一个看不见月亮的夜晚，一个穿着白色羽裙跳舞的姑娘。
【三】
作为一个舞伶，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穿最漂亮的衣裳，出入最高贵的场所，结交最有权势的贵族，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攀上一般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位置。可是在几年之前，我也只是一般人家而已。
我开始疲倦，开始抗拒上台舞蹈，开始变得脾气古怪且暴躁。我也不知我究竟是怎么了。我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东西，心里空落落的，怎么也填不满。是象牙的笛子？是娇艳的玫瑰？还是禅院里大师借给我的书？不是，都不是。
我走在青石小巷，精巧的鞋子敲打在青石板上的规律，滴滴答答地好像永远不会停止。
我看着前面孤单的身影，有些眼熟，黑鞋子黑衣服黑头发，是四皇子！他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我决定，用他的郁闷来治愈我的烦躁。
于是，在众人怪异的眼神中，我一个箭步扑到了他身上。他明显是愣了一下，呆呆的站在大街上。
“四郎........”我学着茶楼里唱戏的姐姐，悠悠的大喊。“私廊？这。姑娘，你先下来，这个，离国没有私廊，倒是有茶廊.......”
周围的人纷纷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我俩。一向以脸皮厚出名的我竟然有些羞耻。我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木讷了，怎么能让女孩子在众人面前丢脸呢?
我准备转身走人，不想这个家伙竟然拉住了我的袖子。好不要脸，大街上怎么能拉别家姑娘的袖子。
“你........”
“姑娘.........”
我转过身去，看也不看他。“姑娘，在下给姑娘赔礼，给姑娘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对啊，你不是故意的，你其实是有意的。”我故意这么说。看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多日来心中的烦闷散去大半。
“那，姑娘，怎样才肯原谅在下？”他小心翼翼地问。“陪我去河边散步，可好？”
在他一天，我知道他的名字叫珞晨。
我第一次遇见那个男人，是在我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甚至不叫现在的名字。我是随行到皇宫里表演的舞姬，从小每日看着周围漂亮姐姐们跳舞，旋转，灵动的衣袖上下翻滚，点染成一幅绚丽的画。
她们每一个人都很喜欢我，倾尽所有的学识来教导我：“你会是离国有史以来最出众的舞者，林筱。”她们都这么说。
于是我每天都很努力的学习，从清晨的迷雾结成一片，到飞倦的燕子归家。从蒲公英被风吹得茫然不知所措，到最后一片叶子离开枝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旋转，弓腰，飞舞的裙摆。
我一直觉得这就是我的生活，是所有人的生活。
而他呢，却是那么的叫人意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桃花盛开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情舞剑，竟然还可以满身煞气地站在树下。难道这家伙不会被漫天纷飞的花瓣俘获吗？
“你看，那就是四皇子！”
“啧啧，你看他那鼻子，好生俊俏！”
“哎呀，你们俩别看了。看了也没有用，等会儿献舞的时候，也不会看你的。”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面前这个沉寂如死水一样的男人，就是离国的四皇子。
“林筱？你还好吗？”夏姐站在我身后问我。夏姐是舞团里最疼我的姐姐，她说我长得像她夭折的小妹妹。
“还好，夏姐。我好紧张啊，一会儿跳错了怎么办？会不会被罚？会不会把我推出去，然后打一顿吧？”我其实很紧张这次的表演，毕竟是我第一次上舞台。对于一个没有名气的舞女，是没有什么自信可言的。
“哎呀，没事的。这次是为了迎接我们离国的战神，你看，就是他！”夏姐指着对面的四皇子，“他又在边关打了胜仗呢！可厉害了！”
战神？我一听到这样的名号，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他是不是很残忍？每天都要杀人的家伙，肯定不是好人。”
“其实，他也不愿意的。”夏姐看着我。然后躬下身给我整理舞裙上的流苏。
【二】
演出就要开始了我躲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舞台后面，悄悄往外看。
坐在上首的是离国的皇帝，花白的胡须，脸上布满饱经沧桑的皱纹，一身黄色的帝袍。
坐在他下面的是祭司大人，戴着黑色的面纱，朦胧之间给人的感觉神秘至极。
之后就是四皇子，穿着黑色紧身战斗服的男人。黑头发黑衣服黑鞋子，浑身上下唯一不同颜色的，估计就只有一张脸了。
于是我扫了一眼之后就开始专心致志地看着他旁边的五皇子。五皇子倒是俊俏，就是可惜了那一双眼睛，漠然无情。
“林筱，走了。”武哥是舞团里面杰出的鼓手，所有旋律之中，他的声音是不能或缺的灵魂所在。
我又看了看舞蹈下面的人群，走向了我将要去的地方。红色的纱布将我们的四周围了起来，层层叠叠的看不起外面的模样。
“君欲守土复开疆，血犹热，志四方。”后台的哥哥们鼓起力气拼命地摇着扇子，红色的纱布开始滚动，接着，慢慢升起，就看伊人手持羽扇遮面，轻唱。
我随着前面的姐姐转身，然后将扇子举起来，露出一张精心装饰的脸。此时，背后的哥哥们又开始摇起花瓣来了。于是，漫天的桃花翩翩而至。
我转身，带动嵌满了各色玉石的裙摆，“我为君擦拭缨枪，为君披戎装。”旋转，用力地抛起手中的羽扇，这才看见上面长长的绫罗，点缀着白色的羽毛，在空中划出一道翻飞的弧线。
“我，高歌送君往，高唱。”我弓腰带动裙摆，各色的玉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映入每个人的视线。
接着，身边的姐姐们都倚着身上的绫罗，借力下了舞台，偌大的舞台上，只剩我一人。
我躬下身，露出有白色尾羽的后摆，在一片寂静中伸出了双手，在烛光的照耀下，舞动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
“听，昨夜有戎狄，寇我雁门关，攀我十丈城墙。”
“看，九州有烽火，江山千万里，烽火次第燃。”
“我，高歌送君行，掌中弓虽冷，鲜血犹是滚烫。”
“且，为君倾此杯，愿君此行归来踏凯旋。”
旋转的手腕和翻飞的裙摆，在光和影的艺术中成就一幅永恒的墨画，直到万物沉寂。
于是坐在下面的男子，永远的记住了某一个看不见月亮的夜晚，一个穿着白色羽裙跳舞的姑娘。
【三】
作为一个舞伶，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穿最漂亮的衣裳，出入最高贵的场所，结交最有权势的贵族，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攀上一般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位置。可是在几年之前，我也只是一般人家而已。
我开始疲倦，开始抗拒上台舞蹈，开始变得脾气古怪且暴躁。我也不知我究竟是怎么了。我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东西，心里空落落的，怎么也填不满。是象牙的笛子？是娇艳的玫瑰？还是禅院里大师借给我的书？不是，都不是。
我走在青石小巷，精巧的鞋子敲打在青石板上的规律，滴滴答答地好像永远不会停止。
我看着前面孤单的身影，有些眼熟，黑鞋子黑衣服黑头发，是四皇子！他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我决定，用他的郁闷来治愈我的烦躁。
于是，在众人怪异的眼神中，我一个箭步扑到了他身上。他明显是愣了一下，呆呆的站在大街上。
“四郎........”我学着茶楼里唱戏的姐姐，悠悠的大喊。“私廊？这。姑娘，你先下来，这个，离国没有私廊，倒是有茶廊.......”
周围的人纷纷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我俩。一向以脸皮厚出名的我竟然有些羞耻。我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木讷了，怎么能让女孩子在众人面前丢脸呢?
我准备转身走人，不想这个家伙竟然拉住了我的袖子。好不要脸，大街上怎么能拉别家姑娘的袖子。
“你........”
“姑娘.........”
我转过身去，看也不看他。“姑娘，在下给姑娘赔礼，给姑娘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对啊，你不是故意的，你其实是有意的。”我故意这么说。看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多日来心中的烦闷散去大半。
“那，姑娘，怎样才肯原谅在下？”他小心翼翼地问。“陪我去河边散步，可好？”
在他一天，我知道他的名字叫珞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