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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7·客饮居品茗对酌

    乱羽打量一番面前这人,只觉得此人一身素色却掩不住贵气。

    但他出身官家,亦非久居京都,不必怕这地界的达官显贵,也不搭理这句不知有几分诚意的赔礼,转头看洛笙:“他找你来这儿做什么?”

    洛笙本以为这位齐少侠既然听到了“本王”二字,再怎样也该先同太子殿下行个礼客套一番,却冷不防被问了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听谈知节先接了话。

    “少侠稍安,本王不过是来道谢的。”他友好一笑,“前几日在城郊遇险,幸得洛姑娘相救,本王碍于身份不好于街头露面,这才请姑娘来此。”

    乱羽眨了眨眼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再一次把视线移向洛笙:“原来你早便遇到了那魔物?”

    不等洛笙张口,他又把人整个打量了一遍,神色有些紧张:“怎么去试探过那魔物也不开口——可受伤了没有?”

    洛笙白一眼谈知节怪他多嘴,难得语气缓和些又来安抚乱羽情绪:“我不过引它去别处,哪里就那么娇弱?”

    乱羽闻言终于松下一口气,余光又瞟到自己手里的两枚令牌,终于对一旁几次示好的那位说了话:“这位公子看着养尊处优,想来对仙家事务所知甚少——魔可蛊惑人心,要铲除并非易事。独身一人引开魔物并不轻松,这两枚令牌便当做给我家仙子的礼——公子以为如何?”

    “少侠请便。”谈知节不执着于眼前人是否知晓他身份,态度依旧友好,“还没问少侠如何称呼?”

    乱羽把那两枚令牌塞到洛笙手里,这才回过头来手上作揖应他的话:“区区不才,不过仙门一平平无奇的弟子,贱名恐污了公子之耳,不过匆匆一见匆匆一别,公子不必在意。”

    谈知节这下心知此人不愿透露身份,也没追问。

    洛笙手里拿着望月牌,思索片刻还是打算还回去,却被乱羽拦下。

    “姑娘昨日可说了欠我一顿饭——今日既望,圆月高悬,择日不如撞日?”他说着眉头轻挑,又示意洛笙看看外边望月的亭台。

    洛笙心领神会,朝谈知节作揖告辞:“谢过殿下美意,这令牌民女收下了。愿殿下万事胜意,与民女——此生不复相见。”

    谈知节没料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震惊之余又打量这少年人一阵儿,终于是轻轻一点头没拦他们。

    待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不多时,那冷面的小将军回来了。

    谈知节倒了给洛笙的那杯茶,又翻一个杯来斟满,推过去给他:“方才去哪儿了?”

    张知澍见屋里没有别人,低眉行礼:“是属下失职。”

    “是那少年人使计将你引开了吧?”谈知节轻轻叹了口气,“他是什么人?竟能让你都着了道?”

    “南安枫庭齐酌希之子——”张知澍顿了顿,补上一句,“世有名为乱羽。”

    “如此说来——他在仙家还有些地位?”谈知节面露疑惑,“可他不是南安的人吗?怎的来了京都?”

    张知澍终于接过他倒的那杯茶:“西街客饮居掌柜李英琦是他舅父。”

    谈知节手中握了个空茶杯把玩着:“西街商路可不通达——城南不是有个眺江楼在建吗?抽空将地契送去吧!”

    张知澍垂眸领命。

    乱羽可不知他此番竟给舅舅挣了一幢大楼,这时候正转着本别在腰间的那块玉玩。

    洛笙跟在他身后两步远:“你既知晓他的身份,又为何以‘公子’相称?”

    “皇家便高人一等了?不过是投胎运气好了些,真遇着什么还不是要咱们仙家的人去救?”乱羽将那玉石挂回腰间,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视线移向她手中望月牌,“这令牌有二——姑娘分我一枚不过分吧?”

    洛笙心知他故意转移话题,也没打算追问,这便递过去一枚:“少侠方才一番说辞坦荡,我还以为你不要这牌子。”

    “朝堂虽不是我愿掺和的地界,但听闻望月楼菜品极佳——在下走南闯北多年,素来不会与这些富贵人家的好处过不去。”乱羽把那令牌一抛收进袋里,“何况他既知晓姑娘身份,也不该无缘无故将我卷进去。”

    洛笙眉间一蹙:“如此,原来我今日不该过去。”

    “非也——”

    正走到客饮居门前,乱羽转身回来看她,“姑娘可还是要那银花栀子饮?”

    洛笙垂眸默然,抬步迈过门槛。

    里头一小厮忙迎上来,看了看她还是先同乱羽搭话:“公子!公子方才走得急,掌柜的说那斗笠——”

    他话未说完却被乱羽打断。

    “什么兜里?我兜里可没有东西给你!”

    这齐少侠两手背于身后,面上颇不自然地变了变神色:“去!给这位姑娘备一盏银花栀子饮来——算在我账上。”

    “好嘞!”

    小厮把手中抹布一甩挂上肩头,这便麻利地去了后边。

    洛笙打量一番眼前人,踩上楼梯去楼上寻了个角落里靠窗的位子。

    乱羽有些心虚地目送她上了楼,这才溜到柜台边舅舅那里。

    李英琦正同算账的小厮说着什么,见他一来便是毫不客气地一个白眼:“好外甥——本事见长啊,都敢使唤我店里的小厮出去帮你盯人了?”

    乱羽低着头搓搓手:“舅舅净会笑话我了,那斗笠呢?”

    李英琦一扬下巴把眼别开:“什么斗笠?你何时有了那种东西?”

    乱羽瞪他一眼,威胁道:“舅舅可别装傻——那斗笠是我买了上好的箭竹叶来编的,那白纱也是蚕丝织的,若是丢了小心我报官拿你!”

    李英琦又是一个白眼:“嘿——你这兔崽子!还报官拿我?你当舅舅是傻的啊?你编了一天的东西我还能讹了不成?早给你送回小苑了。”

    乱羽闻言终于一笑,胡乱朝他拱了拱手,这便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寻洛笙去了。

    那小厮刚拿来银花栀子饮,朝乱羽点点头退下了。

    洛笙抬袖推了一杯过去:“少侠方才还没说完——何故非也?”

    乱羽在她对面坐下:“姑娘可还记得前几日在这客饮居造谣的人?”

    “如何不记得?”洛笙垂眸,“少侠昨日不是还说他变得疯疯癫癫?”

    乱羽点了点头:“姑娘昨日说那魔物的功劳该是东侯府拿去,想必瞒我的便是京郊救下贵人一事吧?这魔物本是朝堂之中利益纷争的产物,那日造谣者背后的人也不过想探一探他所见的白衣斗笠是不是洛舒颜。因而——不论姑娘今日是否会去望月楼,这局,已然被他们拉入其中了。”

    洛笙两眼一眯:“少侠所见——他们想把这争斗的手伸向仙家?”

    她这下理清了思绪。

    如今人间大小仙门千百家,妖魔鬼怪也时常出现闹事,若是京都各势力想要拉拢仙家,此番放那魔物袭击太子便是契机。

    背后之人心知这客饮居掌柜有个外甥出身仙家,本欲借此机会招揽南安枫庭,却不料她刚巧来了这茶馆,于是便胡诌了个故事任那小眼睛的去说。

    镜花水月可比南安枫庭更难攀上关系。

    若不是她在京都,只怕背后之人放的什么妖兽鬼怪也轮不到魔物来猖狂。

    “不过一只小小魔物,”洛笙冷笑一声,仰头闭了眼饮尽一杯茶,“区区凡人,还想把人间的纷争牵扯到六界不成?”

    乱羽一手撑在桌上拖着下巴,没来由一句:“姑娘这字取得妙——果然还是舒了颜好看。”

    洛笙不理他,侧头看向窗外。

    楼下街上人来人往,远处日沉西山。

    她又看看面前这少年:“少侠不是说择日不如撞日?望月楼眼下该迎客了。”